万吨级商船经过每天七八级的印度洋季风(每年七、八、九三个月为印度洋季风季)摇晃的考验,以及紧张的亚丁湾海盗区航行,终于来到本航次第一个目的港——也门的亚丁港。
亚丁(Aden)位于阿拉伯半岛南端,它北扼红海入口,西与非洲之角隔海相望,南临亚丁湾,直通印度洋,占据欧亚非三洲之要冲,也是世界著名的港口城市。
亚丁是世界上排得上号的天然良港,它三面环山,一面临水,水面辽阔,风平浪静,这是因为亚丁湾是由两个死火山熔岩形成的半岛组成的。
由于昔日火山的爆发,火山熔岩形成了两个酷似马鞍形的火山口,伸进了印度洋,海水平静温顺地躺在一个近似椭圆形的海湾里,是各种海洋生物繁衍滋生的良好处所,一代又一代鱼蟹在这里生活,真可谓儿孙满堂,家丁兴旺。
加上印度洋的鱼北上到达亚丁湾,先进亚丁港水域,一部分又经过曼德海峡进入红海,这也是这一带水域鱼多的原因之一,加之当地捕鱼业相对落后,于是形成了鱼捕之不尽,钓之不完的状况。
凡是去过亚丁港的海员都知道,那里的鱼蟹唾手可得,船还在印度洋上,人人就都准备好了钓具、网兜子。因为锚地水太深,有80多米,钓蟹不占优势,所以大家都是锚地钓鱼,靠泊钓蟹。
亚丁的地理位置
七月末正是亚丁一年中最热的时间段内,这里属热带沙漠性气候,常年处于副热带高压和信风控制之下,气候炎热干燥,热季为每年5月至9月,平均最高气温达41.8℃,历史上最高曾达到45.7℃。
有人形容亚丁的海水能把鸡蛋煮熟,把鸡蛋放在沙滩上同样可以烤熟。有报道称,一位小车司机在开车门时忘记了带手套,结果手掌被烫掉了一层皮,所以亚丁有“世界火炉”之称。
也门大部分土地为沙漠,受此影响,亚丁酷热少雨,滴水贵如油。我们船到亚丁时,锚地户外平均气温已高达到 42℃~45℃,温差很小,市内温度更高。
我们走出住惯了的带空调的房间来到甲板上,简直就像进入了一个大火炉之中,阳光射在皮肤上,火辣辣地疼。
亚丁港掠影
在这样炙热的气候环境下,水手们停止室外作业,房门紧闭。船上由机舱统一控制的空调调到最大,但上层房间内的温度仍始终在35℃以上。我的房间是报务员室,是全船最高屋,相对水手、机工住的底层舱来说非常难受。
即便在这种气候条件下,那些钓鱼迷们还是早早做好了准备,跃跃欲试。因为有水手曾来过亚丁港,说这里的鱼多、个头大,有心的船员就准备好了大钩粗线钓组。
亚丁港的工人
下午三点多钟,烈日当头,滚烫的甲板能把拖鞋烫软。我与几个“不要命的主”武装上草帽、墨镜、长袖工作服,脚下还要放一桶水,泡脚降温,否则双脚就像要被烤焦似的难受。
试钓成功,水下不但有鱼,个头还都不小,我赶紧回去再换大一点的钩。我的经验是,每次钓鱼都带两套钓组,因为我知道亚丁有大鱼,因此出海前带上了平时很少用的特大钩,最少能承受10斤个体的重量。
我刚抛下钩,就率先钓上来一条3斤左右的海鲇鱼,第二条上来的还是海鲇鱼,足有10斤,另几位船员钓的也是大小不一的海鲇鱼。看来,这次是和海鲇鱼较上劲了。
这么大的海鲇鱼怎么处理呢?天这么热,放在甲板上一会儿就坏了,放生也是一死,因为此地水深八九十米,鱼出水过快,受不了这么快的压差,出水后很快就死了。
好在大厨正巧过来,他说晚上加餐炖鱼,喊来服务员等业务部的人,几个人赶忙往库房抬鱼。
五个“不要命的主”坚持钓了一个小时,实在忍受不住酷热,先后跑回房间冲澡去了。在这一个小时内,五人的鱼获至少超百斤,清一色的海鲇鱼。
夜晚在甲板上钓鱼
晚上,大厨做的炖海鲇鱼风味非凡,每人又加一瓶啤酒。这里的鱼垂手可钓,管事与政委商量,建议晚上大家没事都去钓鱼补充伙食,并当场承诺:省下伙食费,回航按人头分红。
太阳落山前后,虽然余热不减,但总不至于晒人。全船人除了当班的外,几乎都来到甲板上钓鱼,没准备钓具的,主动操起大抄网,谁上鱼就去帮谁的忙,一人上大鱼,多人出手帮,场面好不热闹。
为了尽量缩短鱼在甲板上的堆放时间,业务部的厨工、管事、服务员全都行动起来往库房抬鱼。
水手长拎来大茶壶,渴了就喝。管事搬来冰镇可乐降温。
这一晚上,船员们一条接一条往上拉鱼,没人喊累,因为再累也比在印度洋季风中航行好受多了。
天黑后,水手长拉起货灯,将海面照得雪亮。大家晚饭后从6点开钓,钓到将近半夜11点。管事说,至少钓到一吨半鱼。
大厨说,这些鱼足够吃一个航次了,再多就没地方放了,大家这才停手。那次船跑了四个月才回到国内,其间我们一天两顿鱼当主菜,回国时还没吃完。
钓上大鱼,有时抄网不能承受其重量,需要用船员工作的铁笼子,多人合力将大鱼拉上来
第二天船进港,因为天太热,船上没安排下地,船员对此也没异议。当地的码头、政府机关、企事业单位、商店、驻当地的外事机构的工作人员执行的是5小时工作制,即8~11时,16~18时。
中午前后,整条大街空空如也,在刺眼的烈日下一片死寂,连动物都不会有一只,那感觉就像来到了庞贝古城。
如此酷热的地方,几乎全年无雨,据说当地人用水都是从数千公里外引来的,这里最好的礼物莫过于水。我们船到亚丁港,凡是与船挂点关系的当地官员,离去时无不带走一瓶水。
这是晚霞下驾驶台外侧的位置
船靠港后,那些老船员们纷纷拿出网兜,在里面绑一块骨头,吊一根绳子放入海底,隔一会儿拉上来看看,每次里面都有几只贪吃的蟹子被拉上甲板,次次不落空。
俯瞰亚丁城,沉闷死寂的色调
晚饭后码头不作业,不当班的船员嫌钓蟹来得慢,就拿一把大号手电,在码头边上一只接一只地捞。在码头靠泊这几天,蟹子吃也吃不完,那一只只大海蟹真是又肥又大。
船上规定不让用电炉子,但没说不让用电热杯。
其实,电热杯与电炉子是一个性质,只是功率小而已。电热杯是船员晚上煮快速面用的,现在都改成煮蟹子了。
有一天晚上,我与一水手溜达到一处浅水区,用手电一照,发现螃蟹随处可见。
真正让我们奇怪的是,这些螃蟹一点都不怕人,用手电一照,反倒老老实实束手就擒,好像等你来拿一样。
我俩片刻工夫就抓了一面袋,送到船上。大家见状全都来抓,那一晚上,全船至少能抓200多斤活蟹,到最后小一点的蟹子都没人要了。
钓蟹子
亚丁的螃蟹这么多,与当地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是分不开的——茫茫印度洋里的螃蟹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行,突然遇到一处无风无浪的港湾,就不走了,在此繁衍生息。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,也门及红海两岸的人都信奉伊斯兰教,他们是不吃螃蟹的。
非但如此,当地人连带鱼、墨鱼等“奇形怪状”的海生物都不吃,就连虾、虾爬子这样的海鲜也不吃。真是天下之大,习俗万千。
返航途中,船员小餐桌上的鱼、虾、蟹、酒
我们在亚丁吃蟹简直叫敞开肚皮,大快朵颐。
最热闹的一次是晚上大厨亲自煮蟹,全船共食之。一只只大海蟹经沸水一煮,变得通体橘红,两只大螯如剪刀一般,其他较细的爪子分列两旁,如盛花绽放,看似一件件艺术品,令人食指大动,吃起来是味美无穷,吃起来更是乐在其中——毕竟这是自己动手抓来的成果。
只可惜,我们不能吃蟹斗酒,因为伊斯兰国家禁酒,我们到港前的酒,无论是私人的还是公家的,都已封存报关。
亚丁抓蟹,让那些老钓迷们都放弃了钓鱼。回味无穷的亚丁海蟹,至今想起来还余味犹存。